古时的“防盗锁”都有哪些

　　汉代铁锁

　　明代马形锁

　　宋代铜狗形锁

　　羊形铜锁

　　明代猴形锁

　　清代黄铜四转轮字码锁

　　清代鱼形锁

　　山东临沂琅琊王墓出土的汉代铺首

　　倪方六

　　每逢岁末年关,入室盗窃的各种新闻也会随着增多。古人是如何防范盗贼入室偷窃的?早在西汉时,中国民间已普遍用上世界上最先进的金属簧片锁。同时,为加强门本身的防盗性能,还设置了楗、关、铺首等防撬结构,并将锁具制作成鱼、狗等形状,祈求门户安全……

　　古人门上都用什么锁?

　　《方言》:“户钥,自关而东,陈楚之间谓之键”

　　中国是世界上最早发明和使用锁具的国家之一,但现代家庭门上所用的锁具基本上都已变成了“洋锁”——1950年,中国古人发明的锁具已开始退出,被弹子锁一类的锁具替代。

　　古人门户上都用什么锁以防止窃贼?史料来看,早期使用的是木锁。在商周青铜时代,中国人开始用上了“金属锁”青铜锁,但这类青铜锁并不是普通人家可以使用的,直到汉代铁锁的出现,锁具才成为民间家庭必备,锁具的防盗作用才真正得以发挥。

　　金属锁有金锁、银锁、铜锁、铁锁等品种,其中铜锁和铁锁是家庭门上的实用锁。西汉扬雄《方言》中有这样的说法:“户钥,自关而东,陈楚之间谓之键；自关而西谓之钥。”可见,当时的民间门上都开始用锁锁门了。

　　在汉代,金属锁开启了中国家庭门户安全的新篇章。汉锁是什么样的锁?它是一种簧片结构的锁具,此即传统的“簧片锁”。最简单的簧片锁用二片簧片,一般都用三片簧片,故圈内又称簧片锁为“三簧锁”。簧片锁的原理是利用两三片板状铜片的弹力,来达到封关和开启的功能。

　　簧片锁是真正的中国锁,在相当长的时间内,安全技术都领先世界。这种结构的金属锁,其实在先秦时已出现,公元前二世纪末,簧片锁通过“丝绸之路”传入古罗马。

　　簧片锁的出现和使用,标志着如今流行的“防盗锁”概念已形成。为了保证防盗效果,锁匠会根据需要增加簧片数量,多的能有12片簧片,结构更为复杂；同时,再加固加重锁体,防盗锁性能更突出。再后来,还出现了更为复杂的簧片锁,须用几把钥匙才能打开,或另设暗孔,头一次使用者根本无从下钥,这种锁可以说是古代的高级防盗锁。

　　值得一提的是,为了保证锁具的质量,古代一般会在锁上“勒铭”,即在锁体上刻上锁匠的名号,这也是古代保证手工产品质量而采取的常规而又重要的手段之一。

　　古人为什么青睐鱼形锁?

　　《芝田录》:“门钥必以鱼者,取其不瞑目守夜之义”

　　在中国所有形状的锁具中,“鱼形锁”最受青睐,使用的时间最早、范围最广。从《乐府诗集·杂歌谣辞》中的《鸡鸣歌》歌词来看,汉代人家已使用鱼形锁:“东方欲明星烂烂,汝南晨鸡登坛唤。曲终漏尽严具陈,月没星稀天下旦。千门万户递鱼钥,宫中城上飞乌鹊。”“鱼钥”,即是鱼形锁具。这种造型的锁具当然也为皇家所喜爱。元陆友《研北杂志》中即称:“故宋宫中用鱼钥,降鱼取匙,降匙取鱼,古制也。”

　　为什么古人要把锁具做成鱼形?东汉应劭《风俗通义》就此给出一个解释:“钥施悬鱼,鱼翳伏渊源,欲令楗闭如此。”唐丁用晦《芝田录》里说得更清楚:“门钥必以鱼者,取其不瞑目守夜之义。”原来,古人把锁具做成鱼的形状是因为鱼从不会闭眼睡觉,取其时时睁眼,看守门户的意思。

　　一直到近代,鱼形锁都很流行,故古代文人喜欢用“鱼钥”或“鱼锁”来形容锁具。南朝梁简文帝《秋闺夜思》称:“夕门埯鱼钥,宵床悲画屏。”宋欧阳修《清明赐新火》一诗中也说:“鱼钥侵晨放九门,天街一骑走红尘。”说白了,古人将锁具制成鱼形,是希望从心理上获得一种门户安全感。除了鱼形锁,古人还爱把锁做成人形、牛形、狗形、猴形、虾形、龟形、蛤蟆形、喜鹊形,以及古琴、琵琶、葫芦、梅花等多种形状。其中,使用狗形锁,与使用鱼形锁具有相同的民俗学原理。

　　将锁做成狗形自然是取“看门狗”的意思,这种形状的锁从宋代开始流行。已发现的一把宋代狗形铜锁,造型惟妙惟肖,四腿短小结实,着地平稳。更重要的是,此狗形锁在结构上有所改进,锁芯前隐梁于狗颅内引出,从后颈直达尾尖,狗尾呈双片夹梁形制,锁的安全性能更好,有学者考证,这种外观和结构设计是宋人首创。

　　古代也有“万能钥匙”和“密码锁”吗?

　　《喻世明言》:宋四公的“百事和合”“不论大小粗细锁都开得”

　　正所谓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”,再复杂的防盗锁也会遇到开锁高手的挑战。比如,现在所谓的神偷“口香糖开锁”绝招,早在先秦时,便有窃贼开始玩了——春秋时人称盗跖的大盗,当年不需要钥匙,用饴糖就能把锁打开。

　　此事见于西汉刘安《淮南子·说林》,谈到饴糖的作用时称:“柳下惠见饴曰‘可以养老’,盗跖见饴曰‘可以黏牡’。”盗跖名叫柳下跖,是当时的超级神偷,他与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是兄弟俩。牡,即锁簧,这句话的意思是,在柳下惠那里饴糖可以给老人吃,而在柳下跖看来,饴糖则是开锁撬门的材料。

　　簧片锁有很明显的缺点,用现代所谓“万能钥匙”就能将锁打开。明张自烈《正字通》称:“鍉,所以启钥,锁腹有须,鍉入内,钩合其须,则钥开,俗作‘匙’。钥以闭户,匙以启钥。”这把中国古锁的开闭原理说得相当清楚。

　　在清代,专门“乘主人锁户外出,裂锁而入者”,人称“吃恰子”,所谓“恰子”,即江湖黑话中的锁具；“撬门而入者”,则被称“排塞贼”。这些神偷一般身上都配有万能钥匙,古人称此钥匙为“百事和合”。明冯梦龙《喻世明言》中《宋四公大闹禁魄张》一章里描写的宋四公就有一把叫“百事和合”的万能钥匙:“走到土库门前,见一具胳膊来大三簧锁,锁着土库门。宋四公怀里取个钥匙,名唤做‘百事和合’,不论大小粗细锁都开得。把钥匙一斗,斗开了锁,走入土库里面去。”

　　古代的万能钥匙是一种可以龟缩、变形的钥匙。据民国金石学家马衡考证,秦代有一种叫“百一”的钥匙就是这种万能钥匙,能开启各种青铜簧片锁:“首屈如钩,其柄节节相衔,可以伸缩。”当时这把万能钥匙是秦雍城兵器库专用,有专人保管。这把钥匙的有拓本流传后世,系中国第一把有案可稽的万能钥匙。

　　钥匙既可为主人所用,也可被窃贼利用。在这种情况下,清同治年间出现了一种防盗功能更好、更高级的无钥“字码锁”,可以让“万能钥匙”彻底歇菜:只有对上相应的字才可以将锁打开。这种字码锁呈横式圆柱体,主体一般由3至9个转环组成,每一环面上都刻有不同的字,转环越多越难打开。这种字码锁现在称为密码锁,改用阿拉伯数字了。

　　古人为什么在门上设“铺首”?

　　《椒园杂记》:螺蛳“性好闭口,故立于门上”

　　需要指出的是,中国古人发明了先进的簧片锁后,在相当长的时间里,锁具的防盗技术几乎没有一点更新,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。在中国古代所有锁具中,有长形、方形、圆形、异形等各种形状,款式相当丰富,但原理上大同小异。即使唐代始现、后世使用更多的“广锁”,也仅是外观设计上的改变。

　　为了弥补锁具本身的不足,古人还在门本身的防盗功能上想办法。最早,人们在门后使用“楗”、“关”或“闭”,“楗”相当于短门闩,“关”相当于长门杠,而“闭”则是锁住楗或关的插销。楗和关实际就是一种木栓锁,古代制门必制楗,即《淮南子·缪称》中所谓:“匠人斫户,无一尺之楗不可以闭藏。”

　　除了在门后设“楗”、“关”、“闭”这些装置,古人还在门的正面装上“铺首”。铺首都是一些怪兽形,下衔圆环,今天看来,这是门上一种装饰,而在早期可不这么简单。

　　《风俗通义》“门户铺首”条引《百家书》称:“公输般之水上,见蠡,谓之曰:‘开汝匣,见汝形。’蠡适出头,般以足画图之,蠡引闭其户,终不可得开,般遂施之门户,欲使闭藏当如此周密也。”

　　从上述可知,铺首是木匠的祖师爷鲁班(公输般)创造的,他借用蠡虫性喜闭藏的特点,饰之于门,实是心理上对门的安全性能的需求。因为蠡善闭合,古人锁匠还直接将锁设计成蠡形,如1930年便从洛阳金村的东周墓中,出土了一只蠡形青铜锁,此锁现流落到加拿大。

　　据明陆容《椒园杂记》,铺首有的还做成龙王第五子“椒图”的样子。椒图似螺蛳,为什么用这种形象?原来螺蛳“性好闭口,故立于门上”。可见,设置铺首的初衷就是希望提升门的护卫效果,挡住窃贼。

　　还有一种说法,将铺首做成怪兽形状是为了吓唬窃贼。而从民俗学角度看,门上设铺首还是辟邪的需要。铺首又称“兽吻”,《椒园杂记》称:“兽吻,其形似狮子,性好食阴邪,故立门环上。”

　　声明:“一方钩沉”栏目文章系著名历史学者倪方六先生供本报专稿,摘转请务必与作者本人联系。